灯光忽明忽暗。
若是让警长-杜安警长描绘一个精神病人的恐怖梦魇,那么今天这段经历一定最先浮上他的脑海。断续的灯光,就好像是那些病患的癫狂眨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极为干净的通道,这让他想起洁癖者。警长讨厌有洁癖的人,他认为这些家伙都有些神经质并伴有轻微自恋。还有四周随着灯光起舞的影子,他们在间歇的灯光中不断变换,时隐时现。
这条路对于警长并不陌生,平时来说,这不过是条有些许骇人的捷径。不过今天有些不同,他被跟踪了。
“我被人盯上了。”他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咬着说出来,试图告诫自己,使自己冷静,虽然成效并不明显。
若如说平时的狭道还只是个精神病患,今天他竟然翻过了隔离玻璃。警长觉得自己的脸庞在被这位先生苍白冰凉的手抚摸,往常他从没注意到的细节(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都开始在他脑海里慢慢放大。
让我们说的更为清楚一点吧。杜安-普瑞斯警长(著名的闲职人员)在臭名昭著的狭道群中(完全算是野径)被人盯梢了(完全不知道是谁)。这种情况不是任何人都会经历的,但就今天而言,警长有幸成为少数派。他开始愤愤于自己才疏学浅,若能在平日里对反跟踪学再有些研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慌张。所以,我们的警长,一只受到惊吓的squirrel(伸着它的四肢的毛绒球),正力图使自己显得平静些。
您完全可以想象这样一幅画面:一只躺在实验台上的squirrel,哆嗦着看着那些个白色的怪物。警长的心境和那个玩意相差无几。虽然他外表上强装镇定。
就警长个人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跟踪,他也从未想过在乱区(狭道群的别称)受到这种礼遇。警长向前快步走着,他极力想听到些什么来确定后面哪个跟踪的变态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是太过安静了——远处的送风机忽然传来一声响,随后是一阵电子音,滴滴答答的,就像老款的机器人发出的那种似乎是种语言其实不是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再之后,更远的地方,好像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一声闷响,像是个金属锤一样的玩意,但是又不太像。警长终于意识到在这里寻找那个身后的紧紧跟随的影子是件多么难得事。就像是在嘈杂的pub中寻找一个陌生男人的低语声,警长开始觉得每个分子都在吵吵嚷嚷,令他头晕脑胀。他察觉听脚步声只会让自己更加心烦意乱,所以警长尽量想沉下心来,使自己不再在意那些玩意,虽说这并没有驱散警长内心中的急躁与恐怖。
警长想起许久之前在一个家具广告上看到过的一个关于在紧张环境中冷静下来的诸多办法,其他的都忘了,唯独只记得“吸吸呼”利用调整呼吸来稳定情绪的办法。警长开始慢慢调整着呼吸,他一直暗示自己“这个办法很有用”,虽然是实际效果甚微——据说这件事就是警长日后成为小报抨击斗士的原因。这些紧张就像是泛滥的番茄酱,警长觉得他几乎要溺死在其中,他现在不得不承认,生物本能警告着他那身后的影子:藏在黑暗之中那双眼睛,还有附带着的生物组织和那玩意与生俱来的诡秘。警长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悲鸣,就像是那种装在破旧的木屋上仅以装饰的门发出的声音。而警长自己作为破屋,在这种强风暴下,他也觉得开始渐渐有些立不住脚。
“冷静冷静,吸吸呼。”警长放慢了脚步,他深知如果一直慌乱下去的后果。
恐惧压抑了他的思维,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吵吵嚷嚷的占据了他的头脑,就像一群翻进自家的后院踢着皮球的混球孩子,说着满是俚语的粗话,不是还传来什么碎了的声音。他了解现况,知道必须做出个计划,不然他家的后院就会被搅得乱七八糟。警长清理思维,将那些熊孩子赶出自家后院,暂时的清净又回来了。
取回的思考余裕并不能维持多久,所以必须有点基本的大致的想法。首先随便想点什么,警长的口袋里揣着武器,一只小手枪还有颗可控型炸弹。警长想到之后是一条比较长的直道,其余并不能想到什么。
紧张还是影响了普瑞斯.杜安警长。
关于直道,警长确切也有些联想,不过那是在廿年之前,他作为一个小学生的美术作业画的一条Dolar的直通道特写,与现状毫无关系。
直道会有什么呢?警长呆望着远方,前面是一个右拐口了。
就像急于求成的僧人想要悟道真谛,警长在内心中不到捶打着自己。心中仍旧一片迷茫,朦朦胧胧中似乎是有那么一条道在的,但是看的不真切。自己又不敢随意踏出去,毕竟周围都是万丈的深渊。
直道。警长的思维顺着那个不断延伸的直道慢慢走,通道远处总是黑暗,永远都看不清的黑暗。
在这里我恨不得用上一段十四行诗来表达下警长苦闷的心情,但是普瑞斯只是个警长,长着习俗平常的脸。看着这张脸,我本来就不多的诗性早已蒸发完全。所以我只能这样说:虽然没有参破禅宗的那样顿朗,不过警长在这迷雾中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东西:直道对于躲藏者是极为不利的。
那么,对于跟踪者而言,若是他不想出手做掉我,那里将会很容易被发现。
既然他现在还在躲藏,那就说明:他不想让我发现他。警长这么想着,脑袋中盘算着,这么简单的事实我怎么会忽略呢?他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这在战略上是算是极大的成功(现在您可以看出警长过于自信的天性,他刚刚自己还承认没看出些啥)。警长顺着通道向右拐去,将藏在手中的小型装置贴在墙上。再往前是个电梯,运作状况复杂,在那里或许可以甩掉跟踪者,如若不然,就说明这位猎食者对于这一带也相当熟悉。
警长抬头细细看着通道顶上通风管道的走向,他的思路跟着那玩意一起绕来绕去:电梯连接着三个通道,利用电梯折回也是个办法,但不确定他是否还有同伙,如果他有帮手留在电梯口或者这通道里,那么自己基本告别生命。第二个通道,满是失灵的热力系统,过于危险,暂不考虑。第三个通道,警长不知道通向哪里,不过在里边周旋倒是可以。
三个选择似乎都很棘手,警长慢慢瞄着他手中的小型机器。是个扫描器,有人通过时会在显示器上有所表示,属于警长的工作常用品。通过或是拆掉,另一头都会有反应。在这种狭隘的狭道中可谓是神器,就算是再厉害的家伙也不可能说绕过去之类的。
紧盯着显示器,警长开始耐心的等着,直到那按到的荧光屏窜出一串字码,显示那人已经通过了装置器处。警长略微估算,那家伙离自己距离大约有六十步,前面的连续拐弯口后是电梯,距离五十米不到。警长脑中大概有了个计划,他决定在连续转弯口试探对方实力,然后迅速撤退到电梯,然后到三号口后再回到这里。警长略微思索下,虽说不是什么完美的计划,但也说得过去。他回忆刚刚跟踪者的行径,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那并不是很厉害的家伙么。
警长盯着拐弯口,大约还有十步。身上还带了个微型的炸弹,私藏的旧式手枪里压着八发子弹,外带还有个小匕首。他本来没有自信能和那个家伙一战,不过跟踪者既然被他发现了不就说明也不过如此么?警长按着步伐走,害怕身后的人发现自己已经兴奋起来了,但又觉得这样也不太自然,索性就迈开步子走。
还有五步,警长在兜中摸索出那个炸弹。四步,他单手小心翼翼按下受压力启动模式的按钮。还有三步,警长快步迈出,在路口处转弯处将炸弹平稳放在地上。
简直是狩猎。警长有些得意,他觉得现在至少自己胜算不像之前想象的这么微小。
他贴在墙上,做好准备逃跑或者攻击。
“嘭!”那家伙踩到炸弹了么?警长本不对这招抱有希望的,毕竟哪里有这么不小心的跟踪者呢?警长装备的G70型炸弹有指甲大小,作为改进型号,拥有炸伤人的弹量,在干净的狭道地板上还是很显眼的。警长现在觉得他离胜利又进一步。他迅速拔出手枪,向拐角射去,连开三枪,弹壳沿着抛物线被弹出。子弹向着突出的墙体擦去,正好弹进了拐口,这几枪可见警长的实力。然而现在是实战,警长自觉没有闲暇得意,他迅速贴在墙上,向后退去。
没有声音,死寂,那个在黑暗中的眼睛似乎也闭上了。
这里是个连续的拐弯处,警长觉察到他应该占了上风,他缩着脖子,一手搭着枪,慢慢的移步向拐弯口。
爆炸外加三枪,是个人都没可能躲过。警长贴着墙,慢慢向拐弯口看去。由于那里的灯被炸坏了,漆黑一片,只有这一侧的光投射过去,泾渭分明的形成一条线。
一个人站在那线后,阴影中。
警长毫不犹豫朝他射击,子弹划破空气朝影中那人飞去。震惊于能在踩了G70后还能躲掉三发子弹,警长知道此时面对的绝非是泛泛之辈。子弹滑着船舱内精细调制的空气,能中,警长的经验告诉他,不可能再被躲开了。
警长默默地盯着那人,不到一秒,孰生孰死就会见分晓。
情况急转。
刹那之间,影后的人动身了,就仿佛是那黑影的延伸,那黑色诡异的紧贴在地上朝他袭来,好像暗夜中的黑色游蛇。不过这比喻也不太确切,因为速度快的出奇,警长脑袋嗡的一下,慌忙中连忙单手射击以求压制对方,另只手急忙拔出匕首。警长不想失掉距离优势,他猛地蹬地拉开距离。对面太快了,警长明白距离优势维持不了多久,他毫不犹豫打完剩下的所有子弹以求压制对面。但那暗色的影就好似是恶风般轻松的绕过子弹,瞬间已扑到他面前,警长现在清清楚楚看见那双眼睛了,冷静若霜且黑的不见底。不等警长赞叹,那眼睛却将手中的匕首直直挥上去。警长急急把头后仰,刀尖擦着他的鼻子掠过去,好险!警长刹那一身冷汗,但还是顺势把持刀一手则全力向那人挥去。但那影身形又已压倒贴地,他转动身体,用挥出的持刀的手反手挡住了警长的匕首,竟然以此为支点从地上生生跳起来。
警长吃了一惊,他开始深深怀疑眼前这玩意是否还属于哺乳动物的高大门类,他一心在战斗上,所以也没抱怨刚刚自己所做决定的草率。他一边试图用匕首紧紧压着那黑影人的刀,另一只手用枪挡住他跳起后的踢脚。完全陷入被动了。那影子似乎还很游刃有余,他用脚勾住了枪,整个人压了过来。警长急忙收刀抵挡。但那影又出了他的意料,这位疑似人类者定定的站住了。
“你知道好魂灵么。”他说,虽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语气中有些阴暗的不快。
“什么?!”警长觉得莫名其妙。
“算了吧。”那黑影忽然贴着地冲来,警长慌慌张张举起刀接招。接下来不到一秒之间,那黑影猛然踢腿踢掉了警长的刀,横着接掌打在警长肩膀上,可怜的警长只觉得一阵天晕地转,就忽的被按在了墙上。
一招。这发生在数秒之内的战斗在警长看来就像是一场震撼的表演,若是自己不参与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最后的意识片段中,警长意识到那激活在自己的脖颈上猛然来了一下,于是警长的意识没电了的灯泡,慢慢暗了下去。
警长不知道这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俘,毕竟这些都是后话。虽说这灰暗模模糊糊如同旧日噩梦的舞台的剧本就到这,但若要看清事情的全貌,我们还先回到18小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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